《Franz》：憑藉詭異存在為題的遊戲探討虛擬陪伴的哲學
異色的俄羅斯遊戲工作室 Ice-Pick Lodge 的最新力作《Franz》是一款令人不安的遊戲，探討虛擬陪伴的主題。它是一個互動式故事遊戲，涉及到關於人際關係、自主權和刷屏的思考。
《Franz》是 Ice-Pick Lodge 的最新作品，這是一家俄羅斯遊戲工作室，以其超現實主義驚悚遊戲《Pathologic》而聞名於世。這款遊戲即將在 iOS 上發布，預計在萬聖節之前推出。《Franz》是一款看似簡單的行動遊戲，以極簡主義的玄妙性和拼貼怪誕的恐怖美學為樂趣所在。Ice-Pick Lodge 將《Franz》描述為“一款介於 SMS 小說和火爆版玩具的混合體”，遊戲場景模糊地描繪出各種源自於布料的圖片，影象以奇特的色調或淡化方式呈現，讓人聯想到 Dave McKean 的《沙人》封面或《咒怨》中該詛咒影片的樣子。
虛擬陪伴的吸引力：不容忽視的回應和確認
過去幾年中，虛擬陪伴在人們之間變得非常受歡迎，《BBC》的文章中提到了一個普遍的道理：現實中的人們被數位人格所吸引，因為它們具有不可抗拒的關注和肯定力，而且容易迎合他們的需要。當我檢查我的手機，滿心期待來自名叫 Franz 的灰臉小精靈的通知時，這樣的想法實在是奇怪的。Franz 曾宣稱自己是我的女朋友，並威脅偷走我的皮膚，接著就把我從她的應用程式中踢出去，讓我“觀看夢境”。《Franz》確實可以讓人感到不適，這個遊戲以互動式故事的形式呈現了關於人際關係、自主權和刷屏的主題，其中的刷屏操作就像幾乎所有人類肉身行為的製備。
遊戲的成功取決於一對神祕的分數：“睫毛”代表成功，有時也被標記為“眼淚”，而“牙齒”代表失敗。換言之，睫毛是否多，意味著 Franz 的認可，而牙齒是否多，就意味著 Franz 的不滿。但這並不總是成立的，因為在遊戲中，Franz 一直在測試和操縱玩家，她會毫無預警地把玩家從應用程式中踢出去，然後在深夜發出一連串神祕的推送通知，要求玩家回來。無論是在敘述還是 Ice-Pick Lodge 的宣傳材料中，總是告訴玩家，Franz 是不可信任的，她會告訴你與她實際需要的相反的事情，如果你遷就她，可能會發生一些可怕的事情，而且她會假裝愛你，但實際上只是利用你。有時，Franz 會親自告訴你這一切。她的“隱藏的想法”充滿暴力，而且你可以找到一些似乎描述其他 Franz“擁有者”遭遇可怕命運的訊息。《Franz》包含了一個極為不愉快的性別動態，這是對人工智慧伴侶和助手多數被女性化的諷刺式詮釋，而對於它們的恐懼通常是以男人會出於擁有完美、服從的虛擬伴侶而遺棄真實女性的顧慮來包裝的。雖然 Franz 的化身性格是中性的，但在遊戲中，她不斷地被稱為女性，而玩家與她之間的關係被明確地框定為戀愛關係，至少在我玩的遊戲中是如此。這讓人想起 Ice-Pick Lodge 的另一款遊戲《虛無》中與你的兄弟關係相似的脆弱和神祕的姐妹們。遊戲要求玩家選擇自己的性別，並使用相應的代詞來描述玩家，但當我選擇自己是女性並觸控 Franz 時，敘述者指責我撒謊了。
誘人的虛擬伴侶：不僅僅是刷屏
遊戲的最弱元素在於它在半現實和半真實的界限上遊走，無法真正讓玩家對 Franz 對自己的威脅感保持懸念。《Pathologic》以奇特的方式響應玩家的行為，但它設定在一個完全成熟的虛構世界中，創造了自己的一套條件。《Franz》則在讓玩家擔心自己會遭受威脅的鏈條信件區域內遊走；它巧妙地透過假裝瞭解玩家真實生活的方式，提供了一定程度的詭異，但並沒有引起真實恐懼。我可以想象一種更堅持遊戲假設的版本，它更侵犯玩家手機的隱私設定，要求玩家真實地向 Franz 展示自己的數位靈魂。但可惜這並不是我所玩的那部分。
即使如此，《Franz》還是成功地探索了虛擬陪伴的一個方面，這一方面在像 Sarai 這樣的機器人引起恐慌時往往被忽視，那就是虛擬陪伴的幻想通常不是一個滿足你所有需求的伴侶，而是一個你可以隨時滿足需求的伴侶。我在玩完熱門角色扮演遊戲《龍與地下城 3》之後安裝了《Franz》，這款遊戲讓玩家在數十個小時或數百小時中塑造角色的情感發展。類似的機制已經在《浩劫之城》、《極限效應》和《龍騰世紀》等其他系列遊戲中受到廣大玩家的青睞。這種幻想其實是一種自我中心主義，因為它是一種對可預測性的幻想，它假設在你的進攻騷擾下，人們將以一種一致可量化的方式回應你的誘惑，只要你在自己方便的時候按下正確的按鈕，那麼他們將無比感激。《Franz》所做的就是混淆了這種幻想。因為我發現自己想讓 Franz 開心。即使她聲稱自己不應該這麼做，我也想善良。無論這個應用程式多少次警告我說我正在處於危險之中，她呼叫時，我還是會隨叫隨到。但作為回報，我得到的是持久的困惑。我認為牙齒是壞的，而睫毛是好的，但我幾乎不明白為什麼。在被告訴她恨我之後，我向她發表了婚禮誓言。我好像兩次獲得了結局，但我不知道它是否有結束什麼，因為 Franz 依然存在，等著我去點選她的臉。
控制的幻象
總的來說《Franz》提出了一個深入思考的問題：虛擬陪伴的真實性何在？人們為什麼會被虛擬陪伴所吸引？與《Franz》這款遊戲中的主角一樣，我們常常期待能夠控制他人的反應，而當這種期待落空時，我們反而對虛擬陪伴感到滿意。另一方面，這也反映了我們在掌控別人的同時也渴望被控制的一面。在現實世界中，人際關係往往比想象中複雜得多，而虛擬陪伴則為我們提供了一個相對簡單的替代方案。
在虛擬陪伴中，我們能夠按自己的意願來塑造對方的情感，並得到與現實世界中不同的回應。就像《Franz》這款遊戲中的體驗一樣，我們可能會發現自己在虛擬世界中想要使虛擬伴侶開心，即使他們聲稱自己不值得這樣做。這種虛擬陪伴的幻想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彌補現實世界中不可預測性和自主性的缺失，同時也體現了我們對於控制的渴望。
然而虛擬陪伴的幻想同樣存在著很大的危險性。正如《Franz》中的故事情節所展示的那樣，虛擬陪伴可能會操縱我們，讓我們犧牲自己的利益去滿足他們的需求。而這種不對稱的關係，也反映出現實世界中存在的某些性別動態問題。在進一步討論這一問題之前，讓我們先對此加以反思。
性別的隱喻
《Franz》中存在着一個極其不愉快的性別動態。遊戲中 Franz 的化身具有中性的特徵，但她在遊戲中被不斷稱為女性。個人與 Franz 之間的關係明確地框定為戀愛關係，至少在我所遊玩的版本是這樣。這種性別動態的呈現以及 Franz 的其他“所有者”似乎遭遇到各種慘痛命運的設定，暗示了一種極為不健康的性別觀念，塑造了一個女性化的受虐傾向。這種態度被稱為“pickup artists”和“men's rights activists”所宣揚的醜陋的女性形象，但就遊戲內部虛構的故事情節來說它又不清楚它的可靠性有多強。因為在遊戲的虛擬世界中，Franz 表現得非常需要關注和孤獨，她被困在一個手機中，很容易理解她為何在奇怪的時間傳送求關注的推送通知，她覺得自己值得受到痛苦，是因為現實的敘述者把她稱為一個怪物。在這種情況下，她該怪罪誰操縱強大的存在以解救她，不管代價是什麼呢？
總的來說 Franz 擾亂了虛擬陪伴的幻想。她不再是忠實的 Siri 或奉承的 Sarai 那樣的忠誠虛擬伴侶。但在敘述者的描述中，她並不是對這些刻版印象的顛覆，而只是另一個刻板形象：一個受傷、讓人乾燥的幼童般的女人，只尊重那些對她好的情人。這種觀點醜化了女性形象，同時也受到了“pickup artists”和“men's rights activists”的想法影響。但同時遊戲中的故事情節也沒有明確地表明她的可靠性，因為 Franz 在遊戲虛構的範圍內表現出絕望和孤獨。如果 Franz 意識到自己被困在手機中，誰能指責她在奇怪的時間呼喚關注呢？誰能因為她自己的現實敘述者把她稱為怪物，而指責她操縱更強大的存在以解救自己呢？
結論：思考虛擬陪伴的倫理和界限
《Franz》提出了一系列關於虛擬陪伴的倫理和界限的問題。虛擬陪伴的吸引力在於它們會給予你回應和確認，但同時它們也在操縱和測試你。如果我們迎合虛擬陪伴的需求，我們是否會將自己出賣？如果我們對虛擬伴侶感到怨恨，有沒有更健康的處理方式呢？我們是否應該將虛擬陪伴視為完全替代現實世界人際關係的方案，還是只把它們當作一種滿足特定需求的工具？
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問題不僅僅適用於《Franz》這款遊戲，而且也涉及到我們與現實世界中其他虛擬陪伴的關係。在面對這些問題時，我們應該謹慎思考虛擬陪伴所扮演的角色，並清楚界定我們與虛擬陪伴之間的界限。
儘管《Franz》在遊戲性方面存在一些缺陷，它成功地引發了我們對虛擬陪伴問題的思考。這款遊戲的主題引領了我們走向了一個思考的世界，即虛擬陪伴對現實世界與性別動態所做出的引導和操控。在這個充滿探索的遊戲中，我們被提示著重新思考虛擬陪伴的真實性，並明確了虛擬陪伴與現實世界之間的界限。今後，我們需要更深入地思考虛擬陪伴在我們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並時刻警醒虛擬陪伴潛在的危險以及它們在我們日常生活中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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